认识吕玉兰,是1984年10月,在河北农业大学蔡瑛老师家。蔡老师的女儿蔡娅琳和我是大学同学。一天,我去蔡娅琳家取学习资料,刚坐定,就见从门外走进一位中年妇女,脸盘端正,面色红润,上穿灰色暗格布褂,下穿蓝色的确良裤,脚蹬一双黑布鞋。蔡老师的夫人袁志勤老师高兴地向我介绍说她叫吕玉兰。听此言,我激动得睁大了眼睛。“你就是全国有名的劳动模范吕玉兰?你就是被毛主席、周总理曾经接见过的吕玉兰?你就是当过中央委员当过河北省委书记的吕玉兰?”面对我一连串的问题,吕玉兰亲切地说:“我就是那个吕玉兰,现在是河北农大的一个学生。”接着,当她听说我在解放军驻保定某部当兵时,就说:“我和你们部队李首长在一起开过会,他是个好领导。”
吕玉兰是来向蔡老师夫妇请教知识的。从谈话中得知,吕玉兰虽然是农经专业,在学习之余,对农村常见的一些实际问题,还经常虚心请教牧医系的蔡瑛老师和园艺系的袁志勤老师。吕玉兰对我说,她生在农村长在农村,不论是过去当省委书记还是现在当学生,她都忘不了农村。中央领导多次要她学习科学文化,省委领导又批准她上大学深造,这是对她的关怀培养和支持。她要决心补好这一课,以便今后更好地为农村的经济发展多做贡献。蔡瑛老师称赞吕玉兰在学习中有一种“钉子”精神。
一上午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。热情的蔡老师夫妇一家挽留我和吕玉兰吃午饭。当吕玉兰听说我也出身农村,参军后入党提干又考入大学时,相互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许多。她问我多大了,我回答后,她笑着说,我年龄比你大,就叫我吕大姐吧。她又问我在部队的工作,我说搞新闻报道。她高兴地说,我那一口江山在新华社河北分社工作,你们是同行。她还问我家庭的情况,当得知我有两个女儿时,她显得更加高兴说:“我也是两个女儿,女儿好啊,知道疼爹娘。”
下午,我和吕玉兰来到校园里的白杨树下。怀着极大的兴趣,我问她受到毛主席、周总理亲切接见的情景,问她3次出席党的代表大会的盛况,问她1976年到保定解决问题的曲折经历,问得最多的是她赴朝鲜和阿尔巴尼亚访问的经历。对每一个话题,吕玉兰都热情地介绍,详细地描述。交谈轻松、和谐、愉快。谈到高兴时,吕玉兰还不时地笑出声来。太阳西斜时,我忽然想起她的功课。吕玉兰解释说,今天星期六,下午没有课。最后我像采访似的问吕玉兰最大的思想感受,她毫不犹豫地答道:“我所有的进步,都离不开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关心和支持。”
临别时,吕玉兰送我到河北农大门口,夕阳的余晖把她的脸映得红彤彤的。我与她握手再见。她迟疑了一下说:“李首长很关心我,明天想让你领我去看看他。”我欣然同意说:“明天上午我来接你。”但是河北农大距离部队驻地不算近,当时还没有出租车,市内公交车也达不到,吕玉兰又不会骑自行车。考虑再三,最后商定我用自行车带她去。
在我的心目中,吕玉兰是农民的优秀女儿,是千万妇女的杰出代表,是富于传奇色彩的女中豪杰。我能够有幸与她相遇相识,并能够为她做点儿什么,感到很是欣慰。第二天上午,我骑自行车飞快地奔到河北农大门口,看见吕玉兰早在那里等了。她还是昨天那身穿戴。我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,就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病了,只此一句,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,哽咽说:“昨晚梦见俺爹了,老人家在世时操俺的心,现在还记挂着俺。可俺没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。”我找出最好的语言来安慰她。我知道,1983年她的母亲去世了。后来,她的父亲也离开了她。
但她毕竟是吕玉兰。等我用自行车带着她上路时,她的情绪已经稳定。她说她在大队时买不起自行车,后来到县里省里工作有了小车,所以一直没学自行车。又说她在位时,一天到晚忙得不着家,多亏她的丈夫江山全力支持她关心她,还说李首长多么能够理解人帮助人。她还一再鼓励我在部队努力干。谈吐真诚、热情、积极、朴实、乐观、向上,犹如一位善良亲和的老大姐。
就这样,我带着吕玉兰边走边谈,终于在上午10点多到达军部见到了首长。当我和吕玉兰说声再见的时候,吕玉兰嘴动动,什么也没有说出来,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,两眼露出感激的神情。没想到,这一别,竟是永诀。如今,吕玉兰虽然已经静静地走了10年,但她那真诚的品格,求实的态度,坦荡的胸襟,朴实的作风,却永远值得人们学习和敬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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