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事高官栽在卖官上

    ２００３年的端午节，是赵洪彦作为省人事厅党组书记最后一次露面。当天，在哈尔滨某山庄消遣的赵洪彦明显感觉心烦意乱，一上午的时间一条鱼也没钓上来。中午，与几个朋友推杯换盏，他的心情才逐渐好起来。然而，就在他再次举起酒杯的时候，３名省纪检委的办案人员敲响了赵洪彦所在包间的房门。

    当年６月４日，赵洪彦被宣布“双规”。

　  今年７月１２日，因受贿８５万元，２９８万元财产来源不明，赵洪彦被判处有期徒刑１５年，剥夺政治权利２年，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。

一

　  赵洪彦，１９４４年１月１８日生于克山县西河乡一个偏僻的乡村，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。据办案人介绍，从赵洪彦的成长轨迹看，他几乎一辈子没离开过人事工作。赵洪彦某财政专科学校毕业后，被分配到克山县人民银行人事科，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人事干部生涯。

　  “双规”之前，赵洪彦刚刚卸任省人事厅厅长的职务一年，还保留着党组书记的职务。

　  牡丹江市人民检察院在起诉书中指控，１９９５年１２月，被告人赵洪彦任中共黑龙江省绥化地委书记后，时任绥化市水利工程处处长的齐会林（化名，另案处理）为使自己由副处级提拔为正处级多次找到被告人让其给予关照。１９９６年７月，齐被提拔为正处级。为表示感谢，某日晚，齐到被告人住处送去人民币３万元。赵将此款用于购买西装、皮鞋、眼镜、手机、衣柜及日常消费等。

　  １９９８年春节前，时任黑龙江省庆安县委副书记的回海（化名，另案处理）为得到被告人赵洪彦的提拔和重用，到赵的住处送给赵人民币１０万元。１９９８年７月，回海当上了绥棱县县长。被告人将赃款中的４万元用于房屋装修及购置家具，余款存入银行。

　  １９９８年年末，时任黑龙江省青冈县委副书记的张惠民（化名，另案处理）因与县委书记不和，请求赵给予关照，并给其先后送去人民币１５万元。赵洪彦在事后要求该县领导班子要搞好关系，并在随后的青冈县委班子调整时使张惠民保留原职继续连任。

二

　  从外表看，赵洪彦老练沉稳，具备相当高的政治素质。调查时，办案人员曾侧面了解过赵洪彦的为人，与他一起工作的人对他的评价是性格内向。他很少与下属进行推心置腹的交谈。一位处长还记得２０００年他与赵书记一起出国考察时的情景，“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，除了必需的行程安排，他几乎没和我说过一句多余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像许多权重一时的人物那么张狂，但城府深，让人很难猜透他的心理活动。”办案人说，多年的人事工作，在他的身上留下很深的印记，这一性格特点曾一度给案件的调查工作带来了麻烦。

　  据介绍，针对赵洪彦长年从事人事工作，熟悉人的心理活动，调查组还特别制定了攻心为主，感化教育，解除疑犯畏罪心理的计划。

　  检察院办案人员路易新说：“赵洪彦在审讯时不像有的嫌犯那样容易
激动，也不是一言不发，总是有问有答，但不多说，始终表现得很平静。”只有一次，办案人看到他掉了眼泪。

　  那是在调查后期，办案人核实最大的一笔受贿事实时。面对行贿人的供词和检察机关搜集到的大量证据，赵洪彦就是不承认。办案人说：“讯问你，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，你应该对自己有个交代，也应该对家人有个交代，你的家庭因为你四分五裂，子女的前途也受到你的影响……”当说到他所钟爱的小女儿时，办案人看到两颗泪珠从赵洪彦的脸上滚落下来。“之所以此案备受关注与他是马德的前任有一定关系。”办案人分析，黑龙江省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买官卖官发展到了顶峰，而从赵洪彦开始是一个过渡。收钱卖官，中饱私囊在赵洪彦已具雏形。典型的例子是肇东市副市长后成为绥化某市市委书记的李焕发（化名，另案处理）行贿案。

　  １９９８年三四月份，时任黑龙江省肇东市副市长的李焕发为进“班子”当市委常委，到赵洪彦的家中，交给赵洪彦之妻杜明霞（化名，另案处理）人民币１０万元。事后，赵洪彦获知此事，但李焕发进“班子”的事却迟迟未落实。１９９８年下半年，见钱没送够，李焕发破釜沉舟再送２０万，终于如愿以偿，在１９９９年６月份增补为肇东市委常委。

三

　  除了受贿之外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是赵洪彦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另一项罪名。据介绍，赵洪彦在案发时被侦查机关冻结、扣押的存款及现金共计人民币７００万余元，除去其中家庭成员工资、奖金收入、正常支出和开销部分，尚有２９８万元无法说明其合法来源，此款明显超过赵及其家人的合法收入。案发后，检察机关已收缴人民币１９９５５２元，冻结储蓄存款人民币１３６３１０２元、美元２５２５０元。另有现金人民币１２４万元、美元１万元正在追缴中。

　  赵洪彦与其妻杜明霞于１９６８年１０月结婚，生有３个子女。杜明霞原为省纺织品工业公司的干部，克山人，她很早就从省纺织品工业公司退休。赵洪彦权重之时，她在家充当赵的贤内助和“会计”，赵洪彦将大部分赃款都送回家由杜明霞保管。

　  赵洪彦是上派干部，在绥化市工作８年，家始终在哈尔滨。１９９５年，他成为绥化地委书记之后，先后住过绥化审计局家属楼和绥化地委宿舍。夫妻两地分居，赵洪彦经常回到哈尔滨看望老伴。他习惯于定期把赃款收集起来，放在皮包里，每到开会或是年节有机会回哈尔滨，就把钱交给杜明霞保存。当上地委书记之后是他受贿的高峰期，这时他回家的次数更为频繁。

　  与其他贪官不同，赵洪彦夫妇习惯较为俭朴的生活，杜明霞守着巨款也从不挥霍。调查取证时，办案人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，许多死期存折，每笔钱都是在存了一年后连本带利取出后再转存。靠这样频繁的转存，以钱生钱，几年当中他们居然攒下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利息。杜明霞还购买了许多国债，但却很少动用这些钱。

　  按照传统观念，财不外露就能保平安。但对赵洪彦来说，正是他们夫妇积攒的巨款提供了定罪的证据。据办案人介绍，马德出事后，赵洪彦夫妇曾商量过怎样处理存款。赵洪彦的态度是：“我的事我能说清，但得早做准备。”于是，他们就将钱分头存在了子女的名下。这样拙劣的手法当然瞒不过调查人员，很快赃款的去向就被查清，而且还连累了他的子女。

　  据办案人员介绍，赵洪彦事后相当后悔。据说，赵洪彦对自己的几个子女的感情非常深，要求也很严。他的子女考上大学后，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找工作。“有权的时候没帮上忙，犯事后又遭到连累，这是他觉得最亏欠子女的地方。”办案人说。

四

　  ２００４年７月１２日９时，赵洪彦一案正式公开宣判。９时３５分，在两名法警的押送下，赵洪彦一身布衣出现在审判台上。据介绍，赵洪彦今年正好六十岁，若不是查出有经济问题，他已经顺利退休了。

　  在开庭之前，依照法律程序，专案组特意从哈尔滨请来了律师，但被赵拒绝，赵洪彦表示，专案组的调查是客观公正的，并相信有关部门会依法作出判决。判决之后，他还当庭表示服从判决，不上诉。

　  在羁押过程中，赵洪彦写了一篇长文痛陈内心的悔恨：“金钱的诱惑到底有多大？对视金钱为粪土者一文不值，对欲壑难填者却具有非凡的吸引力。想想曾经我拥有令人羡慕的工作，幸福的家庭，要这么多钱干什么？党给了我机会，把我培养成材，是为了让我更好地为人民服务。但是，我却没有珍惜，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利。当一切都已失去，我终于体会到自由的可贵。”      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