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蝈蝈声声

摘要:


        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,中国有诗以来,歌颂草木虫鱼的好诗佳句,俱让《诗经》囊括其中。倘若不信,请看《诗经·召南·草虫》:“喓喓草虫,趯趯阜螽。未见君子,忧心忡忡。”寥寥数笔,便把吱吱鸣叫的草虫描绘得活灵活现,跃然纸上。难怪孔夫子喟叹,读《诗经》可以“多识鸟兽草木之名”。
       在我的老家豫东大平原,乡亲们把《诗经》中的某些草虫称为“蝈蝈”“蚰子”,种类多,颜色、叫声也不尽相同。当绿油油的秋庄稼铺满田塍时,到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里逮蝈蝈,是乡下孩子的一大乐趣。
       记得小时候,村东头有一块岗地,田塍上栽满了蓊蓊郁郁的毛白杨,那是狗蛋爷的自留地。在老少爷儿们的热心帮助下,田里盖起了一间外熟里生的茅草房子,一辈子无儿无女的狗蛋爷算是有了自己的窝。狗蛋爷是种庄稼的好把式,他地里的豆子长势总比别人家的好,收割时自然也就多打几十斤。
       狗蛋爷侍弄的豆秧长势好,地里的蝈蝈似乎也叫得更欢畅。在晴朗的晌午,太阳炙烤着大地,蝈蝈清脆的叫声此起彼伏,一浪高过一浪,俨然是一场天然赛歌会。微风拂过,豆秧一阵耳语,蝈蝈声戛然而止,死一般的静寂。不一会儿,蝈蝈的大合唱又在田间泛起。这时候,我胡乱扒上两口饭,喊上三两个小伙伴,跑到桐树园里摘下桐树叶罩在头上,就一溜烟地跑进狗蛋爷家的豆地里逮蝈蝈。
       逮蝈蝈需要事先准备好笼子。编蝈蝈笼子是一个精细活儿,狗蛋爷就是十里八村编笼子的高手。只见他找出一根细长的高粱秆,用小刀麻利地破成一堆宽窄、长短、厚薄几乎一样的篾子。只要一袋烟工夫,狗蛋爷就会变戏法似的编出一个个漂亮的蝈蝈笼子。宝塔形、房屋形、宫灯形……各式各样的笼子做工精美、造型别致,挂在房檐下或是院内的歪枣树上,为乡村田野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。
       其实,蝈蝈很不好逮。逮蝈蝈要有极大的耐心和耐力,心急不得,心躁不得。蝈蝈也很贼,一点儿细微的响声都能听到,一有动静,便会立即停止叫声。当听到蝈蝈叫声时,千万不要贸然行动,要屏住呼吸,蹑手蹑脚地踅摸到它跟前,把两手拢成簸箕状,出其不意,猛然扣手,十有八九它便在掌心里了。然后,慢慢地将手指收拢,腾出一只手,小心翼翼地捏住蝈蝈的头部,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笼子里,或揪两片豆叶将它裹住,再去捉第二只蝈蝈。
       蝈蝈需要每天喂养,白菜叶、丝瓜花和南瓜花都是它的美味佳肴。自从我逮到蝈蝈之后,院墙外丝瓜架上的丝瓜花,茅草房顶上的南瓜花,差不多都成了蝈蝈的腹中物。听大人们说,蝈蝈鸣叫的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的,是翅膀摩擦的缘故。太阳光照射得越厉害,蝈蝈的双翅越干燥,发出的声音就越响亮。
       有时候,我还会把红辣椒、葱叶子卡在蝈蝈笼上,蝈蝈并不知道辣椒的厉害,用触角轻轻触,然后好奇地狠狠啃上一口,就会大腿一蹬迅速蹦到一边,声嘶竭力地叫,为农家小院增添无限生机和活力。
霜降到,温度降。蝈蝈适宜生长的温度是30℃左右,只要保持这样的温度,蝈蝈可以度过寒冷的冬天。狗蛋爷就把蝈蝈装进葫芦揣在怀里养着,这样便能熬过滴水成冰的寒冬。雪花纷飞的隆冬时节,在不经意间,蝈蝈清脆悦耳的叫声再次响起,给冷寂的冬天带来一丝春意和希冀。
       蝈蝈是乡下孩子的至爱,也是广袤田野带给他们的天然乐趣。乡亲们常年在田间劳作,身心疲惫,没有闲情更没有时间侍弄蝈蝈,孩子们天真快乐的童趣便是对他们的心灵安慰。逐渐长大的儿女是他们辛苦侍弄庄稼的最好回报,也是他们的希望所在。
蛰居小城,秋意渐浓。一次,我忙完单位的琐事,身心俱疲,挈妇将雏徜徉于风光旖旎的清潩河畔,一阵阵蝈蝈的清脆叫声传入耳中,不经意间把我带回乡村童年的美好岁月。如今,狗蛋爷已经作古多年,茅草屋也早已不在,我突然伤感起来。在喧嚣的城市长大的儿子,到豆地里逮蝈蝈,尽享田园之乐,于他而言,已是一种奢望和美好的心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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