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曹,从史书到街巷的曹操—— 迎奉天子

2025-05-15 09:55:26  来源: 许昌日报  作者: 邓雷 杨红卫 石冠兵 吕超峰 任江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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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秀台

5月10日,寻曹报道组一行来到位于建安区张潘镇盆李村的汉魏许都故城遗址,追寻曹操在这里留下的踪影。

中国现存“最早的天坛”——毓秀台便位于故城遗址西南角,为汉献帝登高祭天的地方,也是汉魏许都故城遗址在地面上的唯一实物遗存。

当地文化学者告诉报道组,昔日毓秀台下布列着数十处豪华的宫殿式建筑,是汉献帝祭祀前暂歇的地方。据《汉魏故城图》记载,毓秀台前有汉御殿,为汉献帝祭天时斋戒沐浴之所,台上有东西厢房、天王殿、山门等建筑。四周雕栏玉砌,正中耸立着一处高峻的坛庙,叫玉皇殿。庙顶为圆柱形,庙基为方形,体现了古代的“天圆地方”传说。从大殿逐级而下,是青砖铺就的广场,塑有象征四方的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石像,正中矗立的一尊青铜巨鼎,名为“神坛”。如今,这些建筑均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。

故迹虽不存,故事永流传。公元196年,曹操“奉天子以令不臣”,迎汉献帝自洛阳迁都至此。当时的毓秀台,正是一代王朝的象征:每逢节日大典,汉献帝登坛祭天祈祷,显赫一时的曹操也曾与文武百官陪同天子在此炫耀过峨冠博带。

据传,公元220年,汉献帝在毓秀台祈天时,突然狂风大作,飞沙走石,乌云遮天。当时66岁的曹操病重洛阳,其手下近臣利用这个自然现象,大造“汉室气数已尽,魏国当兴”的舆论,从而摧毁了汉献帝“奉天神以固汉室,假天命以固皇威”的精神支柱。曹操病逝后,是年十月,曹丕代汉立魏。

见证历史风云的毓秀台,如今孤立在良田沃野之中,已成为许昌这座三国汉魏古都的著名旅游景点,每年都有大量外地游客慕名而来。每逢农历正月初九的大型庙会,附近群众都会在此唱台大戏,表演挑花篮、玩花灯、舞龙狮等民间技艺,以此纪念东汉末年那段动荡不安却又精彩纷呈的历史。


汉魏许都故城遗址

(一)营帐筹谋

建安元年(公元196年)六月,许县城外的暮色里飘着焦土气息。

曹操站在新筑的城墙雉堞前,望着远处连绵的营帐在暮色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。城下夯土的民夫仍是挥汗如雨,他们手中的木杵起落间,夯土声与蟋蟀的鸣叫交织成奇异的韵律。

“主公,议事厅的铜灯已经添过三遍油了。”典韦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这个巨汉提着双戟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。曹操转身时,腰间的青釭剑与铁甲相碰,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
议事厅内,20余盏错金铜灯将四壁照得亮如白昼。荀彧正执笔在竹简上勾画着什么,墨汁在简牍上洇开淡淡的痕迹。程昱闭目捻须,膝头摊着司隶校尉部的舆图。当曹操的铁靴踏过门槛的刹那,所有人如同被牵动的傀儡般霍然起身。

“继续上午的议题。”曹操解下佩剑搁在案头,青铜剑鞘与紫檀木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动。他注意到毛玠的坐席空着——这位最早提出“奉天子”之策的谋士,此刻正在百里外与杨奉周旋。

反对声最先从东侧响起:“韩暹部三万兵马驻守梁县,杨奉的白波军更是虎踞崤山。更遑论洛阳残破,若要修缮宫室,怕是耗尽兖州三年税赋……”说话的是个面如重枣的老臣,他手中算筹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。

“张邈首级悬在濮阳城门时,陈公台也是这般算计。”程昱突然睁眼,枯瘦的手指划过舆图上洛阳到许县的曲线,“可曾算过天子东归途中,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面杏黄旗?”

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,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绘着九州图的素壁上。曹操的目光扫过角落的日晷,铜制晷针的影子已经指向戌时三刻。他记得七日前接到密报时,袁绍的使者正在邺城集结车驾。

“文若,你来说。”曹操突然开口,声音像是利剑劈开蛛网。

荀彧起身时,月白色的深衣下摆扫过青砖。这个颍川名门之后走到九州图前,指尖点在洛阳的位置:“去岁天子渡河,百官攀辕附舟,太尉杨彪以绳缚身系于船舷。行至安邑,三公九卿采野稗充饥……”他的声音忽然哽咽,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颤抖着划出一道水痕,“诸君,那是大汉的尚书令在吃桑叶啊!”

满室寂静中,曹操听见自己铠甲下的心跳声。他想起初平三年(公元192年)那个雪夜,毛玠裹着满是冰碴的裘衣闯进大帐,在地图上画出“奉天子”的弧线时,呵出的白气在油灯下盘旋如龙。

“董昭昨日密信。”曹操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,蚕丝在灯下泛着幽蓝的光,“杨奉贪鄙,可用爵禄诱之。韩暹与董承正在争夺北宫戍卫……”他突然将帛书掷入火盆,腾起的火焰惊得近侍倒退两步。

程昱的狂笑打破了凝滞:“好个驱虎吞狼!待这些豺狼自相残杀时,主公的玄甲骑只需……”他枯枝般的手指在洛阳与许县之间狠狠一劈。

三更的梆子声传来时,曹操独自登上角楼,夯土城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。他解下铁胄,夜风穿过发间的银丝——不知何时,鬓角已染了霜色。

“明公可见北斗?”荀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曹操仰头望去,北斗星正悬在洛阳方向,斗柄指向东南。“《春秋运斗枢》有言:斗为帝车,运于中央。”荀彧的玉佩在夜风中叮咚作响,“今斗柄东指,当有真龙自许县起。”

看着头顶的星空,曹操忽然想起毛玠当年的话:“夫兵义者胜,守位以财,宜奉天子以令不臣,修耕植,畜军资,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。”

(二)迁都波折

建安元年(公元196年)八月,洛阳城笼罩在焦烟与腐臭中。

曹操的白马踏过伊阙关残破的牌楼时,朝阳正穿透云层,将他的影子投在董卓焚烧过的南宫废墟上。曹操踏过南宫焦黑的蟠龙柱,指尖划过残缺的《熹平石经》残片,仿佛回想起了年少时在洛阳的时光。

三日前,曹操率军入城时,正有流民在朱雀门前分食一具马尸——这座曾容纳百万人口的帝都,如今连宫墙缝隙里都渗着饥饿的呻吟。老宦官伏在朱雀门废墟前哭嚎,怀中传国玉玺的螭钮缺了一角,金水河漂着翻肚的死鱼,鳞片泛着诡异的油光。

五更鼓响时,侍中种辑蜷缩的模样烙进曹操眼底。这个曾参与衣带诏的汉室老臣,此刻像片枯叶瑟缩在墙角:“陛下昨日只进了一碗豆粥,伏皇后用玉佩向韩暹换了半袋麸糠……”更鼓在废墟间回荡,曹操解下大氅覆在汉献帝膝头时,触到少年天子嶙峋的骨骼。殿外星空坠下一颗流火,将未央宫的残瓦照得血红。曹操转身离开时,腰间玉带撞翻铜灯,火苗舔舐着案上的洛阳户籍簿,焦痕如蛇吞噬“五万户”的朱批。

董昭提着绢灯照亮斑驳府墙,青苔如墨蛇游走砖缝:“杨奉屯兵梁县,韩暹盘踞新安,这洛阳城就像盛着蜜的破陶瓮,四方鼠蚁岂能不来?”随着一声叹息,董昭拿出绢帛,拾级而上,青石板缝隙里的蟋蟀被皂靴惊得乱跳,“明公,该给杨车骑回信了。”只见笔锋在“愿借道鲁阳”处重重顿挫,曹操忽然将墨汁甩出尺余,墨点溅在董昭袖口,晕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
曹操靴底碾碎半块“长乐未央”瓦当,惊起梁间夜枭。月光穿透焦黑的藻井,在地面投出骷髅般的碎影。二十年前随父入洛阳述职时,铜雀台的金雀尚在暮色中展翅,而今荀彧沾着夜露的白袍自阴影浮现:“许县宫室百间已备,太仓储粟二十万斛。”话音未落,程昱枯指划过舆图:“昨夜密报,杨奉军中已断粮三日。”

次日朝会,太尉杨彪的玉笏在裂开的青砖上敲出金石之音:“高祖定都关中,光武中兴洛阳,岂有迁都之理!”满殿公卿的窃语如毒蜂嗡鸣,程昱适时展开竹简:“现存粟米三百斛,仅够宫中三日用度。”当荀彧捧出许县太仓的朱砂账簿时,杨奉的使者甲胄带着晨露闯进大殿:“曹将军既说要迁都,何不先拨十万斛军粮?”

曹操抚掌大笑,解下玉带掷给使者的动作惊飞梁间燕雀:“将此物交与杨车骑,就说许县新麦已熟,当以千瓮劳军!”笑声未歇,他已瞥见种辑在殿角抹泪——那半块麦饼的碎屑,正在老臣指缝间簌簌而落。

九月初七的夜,黑得能绞出墨汁,迁都车队如伤痕累累的巨龙蜿蜒在东归道。许褚铁戟挑着韩暹副将的头颅,血珠在晨雾中划出猩红弧线。少年天子的九旒冕在山道上摇晃,玉珠与刀剑相击声竟奏出诡异的《蒿里》调。

杨奉的白波军追至梁县那日,秋雨浇得旌旗低垂如丧幡。东南方亮起连绵火把时,曹操的青釭剑映出夏侯惇嗜血的眼神:“元让去烧粮道!”曹操看信使举着沾血檄文踏碎水洼:“徐晃劈开了三辆粮车!”程昱嘶哑的嗓音里,夏侯惇的骑兵已绕到敌后——那夜粮仓燃起的烈焰,将秋雨都蒸成白雾。杨奉永远记得,火海中飘来的竟是新麦的焦香。

(三)定鼎许都

建安元年(公元196年)霜降时节,许县新城墙上夯土的潮气尚未褪尽。

曹操负手立于城墙之上,望着城南如棋盘般规整的田垄。三百架耧车在荒原上划出笔直的沟壑,流民夯土的号子声与军鼓共鸣,震得城头新铸的铜钟嗡嗡作响。程昱捧来的兖州垦田簿还带着松烟墨香,荀彧已指着东北轻笑:“昨夜流星坠于邺城,袁本初摔了那支犀角杯。”

暮色漫过籍田台时,典韦送来洛阳密报。曹操将董承的绝命血书投入火盆,映得他眸中星火明灭。远处打铁铺淬火的青烟与屯田营的炊烟交织,竟在上空氤氲出罕见的安宁——汉献帝刘协正执耒耜破开黑壤,十二旒冕的玉珠随着动作轻颤,身后太史令以朱砂记录:“丙午日,天子亲耕,得嘉禾三穗。”

“司空请看。”荀彧广袖招来秋风,指向正在建造的明堂。三千青州兵卸了甲胄,将洛阳运来的蟠龙柱深埋地基。有个独臂老兵正用战刀雕琢斗拱,木屑纷飞间,竟把董卓府邸的楠木梁刻成了百鸟朝凤图。“这些梁柱皆取自废宫,省下七万六千斛粟米。”白衣谋士的玉簪映着晚霞,恍若当年尚书台秉烛夜读时的少年郎。

夜色浸透司空府时,各地文书已堆满紫檀案几。青州送来的兵册麻纸带着海风咸腥,冀州呈上的垦田图绢帛浸透麦香。曹操展开许县城防图,朱笔在城南太学位置重重一圈:“明日奏请陛下,召邯郸淳、仲长统等大儒来讲《洪范》五行。”

五更鼓响,曹操踏着晨露巡视太仓。仓外忽然传来骚动,原是杨彪带着十几个老臣跪求觐见天子。“洛阳旧宫尚存高庙七座……”太尉的白须沾满尘土,怀里却紧抱着半卷《东观汉记》。

曹操解下大氅覆在老臣肩头,指尖触到竹简上“光武中兴”的刻痕:“明堂东侧已留吉地,专迁洛阳石经。”转身时,曹操向许褚低语:“拨二百兵卒助杨太尉搬运典籍。”

晨光中,曹操望见荀彧在城墙角楼向流民讲解《月令》,远处新栽的桑林已抽出嫩芽。

次年惊蛰,籍田台下黑壤翻涌如浪。曹操抓起把混着麦种的泥土,任其从指缝漏入垄沟。东南风送来冶炼场的淬火声,与流民新编的《舂彼淮夷》俚曲相和,竟在乱世中酿出几分生气。暮色里,密探来报袁绍“挟天子”的怒骂,曹操将帛书投入火盆,看灰烬蜷曲成邺城宫阙的形状——那支摔碎的犀角杯,此刻正在某个角落闪着幽光。

霜降日,荀彧捧司空印绶穿过桑林时,许县城墙已爬满葛藤。当夜枭掠过明堂鸱吻时,曹操忽然想起迁都那夜,种辑手中簌簌而落的麦屑——如今正在城南沃土里,育出青青新苗。

宫阙深处,汉献帝刘协正用曹操进献的狼毫誊写《孝景本纪》。墨香萦绕的新殿里,十二盏青铜连枝灯照得雪亮。伏皇后抚过蜀锦帷幔轻声叹道:“竟比永乐宫还暖和。”窗外值夜的羽林郎,甲胄下赫然穿着兖州屯田营的褐衣。


编辑:兰民  杜鹏勃    校对:艾文   

责编:杨仪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终审:黄双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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