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-10-31 10:34:22 来源: 许昌日报 作者: 刘俊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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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架桥梁,沟通起石固南北两寨,也为南来北往的行旅铺就了坦途。正因这座桥梁的存在,才有了石梁河的名字,有了“石梁皓月”的风景。
清乾隆年间增设了石固驿站,石梁桥畔的南北两寨,从此走入无数行人的记忆。
既繁且丰
石固地区人类活动的历史,可追溯至远古时期的石固遗址。这里出土的两支骨哨,隐隐指向“三人操牛尾,投足以歌八阙”的葛天氏之乐。
在民间传说中,石固之名,源自汉代的班固。镇外的白乐宫,据说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隐居终老之地,寄托着当地人民别样的文学情怀。
有明确文献记载的“石固”地名,最早见于宋代。宋金交兵时期,宋朝大将李横曾在石固重挫敌兵,继而收复颍昌。《皇宋十朝纲要》云:“李横兵至长葛县石固村,与金、齐之众战,大破之。癸亥复颍昌府,斩其将孙铨,知府赵弼没于阵。”
明代,许州知州邵宝在《石固石梁记》中称:许州西北有镇曰石固,聚居贸易,既繁且丰,不啻一大县……予尝至石固,登崇冈而四望,西则韩,东则许,北则郑之故墟也。
因为流经石固的河水经常在夏秋之间泛滥,水流湍急,难以济渡,秋冬之际,涉水前进也多有不便。有一个叫吴芳的人,独力修建了一座石桥(又称石梁)。“车而载者,马而驱者,徒而负且携者,皆若坦途。”
明末大乱,石固人杨慎成、王玉玑等捐献家财,增强防御,使石固人免于兵难。入清后,大梁道副使沈荃看到石固面貌如故,屋庐晏然,十分感慨。当时尚有民间武装不时发动,为了确保安全,沈荃提议增修城寨。乾隆年间,禹州清颍驿裁撤,改设驿站于石固。原来由襄城经禹州北上的路线,改为越许昌而至石固。
“晓行从石固,薄暮到襄城。”官道上南来北往的人们,都必须在石固停留一下,或打尖(就餐),或入宿,然后继续行程。
石固的这座桥梁,成为中原南北驿道上重要的地标。因为这座石桥,桥下的河流被命名为石梁河。后来,还曾在这里设立石梁县。
“石梁河畔夜迢迢,蓦见银蟾涌碧霄。”古桥赏月,别有意境。“石梁皓月”,遂成“许州十景”之一。
官路沙沟
古人的行旅,悠长而艰辛。南来北往的客人,在走向石固的路途中,会有什么样的体验呢?
天津人华学澜《辛丑日记》:光绪二十七年(1901)去贵州主持乡试,“六月一日,出会河后,因终日上雨下泥,舆夫不胜其苦,而轿皆倾跌数次。又行三十里,到达石固,有练勇及张盖持竹板来迎。入东关,假旅店为行馆宿焉,大令王锡晋致帖慰问。”
可见,这种重要的公差,他们每天都是踩着节点行进的,以便于沿途官府提供后勤保障。
回程中,从襄城到石固,华学澜体验很不好:“今日舆夫多门外汉,步武未能整齐,行则舆窗玻璃震震作响,前者詈而后者怨,不数武辄停舆而互易之,失足而踣者盖两次焉。尖后益形惫,遁去者四。道长而行缓,殊为不适。”
为什么轿夫如此没有水准,连连惊吓长官呢?除了不够专业之外,道路状况也是主要因素。
提起官道,我们或许会想起秦始皇所设的直道,四通八达,宽阔平坦。事实上,明清时期的官道,坎坷得让你难以想象。
清代黎恂《运铜纪程》称:“自石固至颍桥,数十里皆道途阔不过丈余,仅容一车。两壁地高二丈许,车从中行,若寇盗自上击,石阻前后路,则中车无出理。且道狭,两车不能并行,舆夫过此必大声、必遥呼。前有车来,闻呼声则预于路稍阔处停车候过,此闻彼声亦然。余行此道屡矣,每日颍桥北往,率皆五更。早行人中,常有戒心……”
他也分析了这种路况的成因:大抵官道由古至今,轮蹄锯踏,故辙迹愈深,两旁愈高。
傅云龙日记称:“是日多夹道,峡与舆等,亦陆地之峡也。”
严修《蟫香馆使黔日记》则称:“申正一刻至石固驿,两阜劈分,中通一径,其高逾丈,其长数里,既断复续,或十余里不断者,天津车夫呼为‘夹沟’。其仄不可以方轨,其尤仄者,不容旋马也。自郑州至石固,两日所经,十里而九,垒丘四蔽,如入幽谷,唯恐不速尽也。”
官路既为深沟,遇到阴雨天气,行程更为艰险。咸丰十年,入值南书房的郭嵩焘仕途遇挫,辞职回乡。刚到新郑,就遇到大雨奔腾。第三天雨止出城,一路南行:“官路沙沟,尽为雨水,一路绕村庄小道,险恶万状。过水十余处,有深过马腹者”。过会河,至石固,这才松了一口气:“夹河为镇,两岸皆有砖城,中通大石桥。居民环桥垂钓,甚有风致。”历经泥泞险阻,这座横跨石梁河、连接两岸的大石桥,不仅是地理上的通道,更是行旅者心中安稳与希望的象征。
客怀无赖
当疲惫的旅人终于抵达石固,卸下行囊,这座驿站古镇便开始向他们展现其温情脉脉、风雅盎然的一面。
在清初,王玉玑的牡丹园,是石固最引人的风景。王玉玑,字标五,明末曾率众守护石固。寨破后他拒绝李自成部队招降,出走河北,妻子与两个儿子后被杀害。
入清后,王玉玑回到家乡,栽花建园,以“花隐”自号,享寿一百有余。他尤爱牡丹,株以万计,地以顷量,极天下艳品奇色。闻名前来观赏的人们,朝夕流连,络绎不绝。往来石固的人们,也常常慕名拜访。沈荃多次前来拜访,对王玉玑敬异有加,尊称其为“牡丹主人”,并欣然为其园林题名“乐志”。
王玉玑身后,乐志园仍长期存在,被视为中州胜景。康熙年间,县令何鼎曾来观赏牡丹。彼时王玉玑已离世,何鼎赏花怀人,赋诗遥寄:
令子贤能守故林,
万叶千枝依旧春。
秋风又欲朝天去,
每到花时忆主人。
石固人的淳朴热忱,曾给来往客人留下深刻美好的印象。
黔中名诗人、曾任归顺直隶州(治今广西新靖镇)知州的颜嗣徽,往来石固必留宿张家旅社。在他36岁那年,赴京参加会试,返程时与友人留宿石固。张某将他们请到自己家中,安置酒肴,相待殷切真挚。
后来,在致友人的诗作中,他这样回忆:
声声乾鹊噪晴霄,
又报邮签趁路遥。
曝背暖教冬日爱,
裂肤寒怕北风骄。
秦关吏熟知名姓,
鲁酒村沽慰寂寥。
犹记前年同做客,
满溪烟雨过南桥。
安徽人江浚源在长葛长了见识,旅店安排的一盘蔬菜让他唇齿生香,却见所未见。询问之下,得知叫银条菜:
柔白银条菜,新尝野店家。
堆盘疑笋屑,下箸诧姜牙。
齿沁清香远,脾和脃味嘉。
此根能咬断,底事羡秾华。
同年八月,诗人莫友芝由京城南下,路过石固。当时,中原捻军正兴,沿途防范甚严。莫友芝到达石固时天气已晚,寨门紧闭,请求了许久,才获准进入。他问旅馆的伙计:又没有接到军情,为什么要断绝行人往来呢?对方答道:乡野间如今人人难以自保,主持军务的大员下达命令,车马来客,一律不得入住府县之外的驿站。昨天连省城的官员都只得回返。你怎么如此幸运,竟能够获准住宿?
这次入宿经历,莫友芝以长诗《石固驿书事》记之,其纪实性堪称诗史。
当晚,他梦到久别的恋人,以诗赠别:
长干生小同乡住,十年梦断长干路。记否绿杨时,偎春花满枝。
蓦来弹别泪,搅得人心碎。径去莫回头,今生早是休。
备受挫折的苦旅,备受煎熬的离情,这是莫友芝的石固行记。
古来今往,走过古镇的身影不知凡几。仆仆风尘中,他们有着怎样的思虑,又将面对怎样的前程?
古驿新姿
石固能维系千年繁华,其根本在于它沟通南北、融汇四方的地理枢纽地位。
石梁河上的飞虹,官道旁的驿站,作为沟通南北的枢纽与文明传递的节点,正是石固千年血脉得以延续的根基。
清末以来,随着京汉铁路的开通,石固的驿路功能渐次弱化。但厚重的历史积淀,使其能因应时代,续写传奇,在许昌近现代发展史上,发挥着特殊而重要的作用,从而赢得了“小上海”的美名。
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1925年,中国共产党许昌第一个支部在此诞生,革命的星火,辉映中原。
今天的石固镇,工业发展势头迅猛,农业集约化经营极富特色。一个更新、更强、更美的石固,展示在人们面前。
回望历史尘烟中的车辙马迹、旅人背影,才能在市井繁华之外,看到真实而厚重的古镇。
石梁桥上的明月,照亮着通往古今的驿途。
编辑:兰 民 杜鹏勃 校对:艾 文
责编:杨 仪 终审:黄双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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