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乡的河

2025-12-04 09:15:31  来源: 许昌日报  作者: 王耀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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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

我的家乡王村,是禹州市西部山区的一个小村。村前有一条河,因源头泉水翻涌东流成河而得名涌泉河。河床算不得宽阔,水势也总是缓缓的,就像一床床的绿绸被依次铺开,岸上的垂柳,更像是起床沐浴过的婀娜美女。她的美丽和亲切深深地镌刻在我记忆的入口,让我整个懵懂的童年,都托付给了她那潺潺的、温柔的臂弯。

童年的日子,是被河水洗濯过的,清澈见底。清晨,我把竹竿一挥,那群聒噪的鸭子便像一个个奔赴战场的水兵,扑棱着翅子扎进河里。它们时而把扁扁的嘴喙猛地插进水中,只留下肥硕的屁股朝天;时而互相追逐,在身后犁开一道道迅即愈合的波痕。而我们,则脱了衣衫,像一尾尾初生的、黝黑的泥鳅,滑入那一片沁人心脾的清凉里。河水摩挲着肌肤,柔滑得像母亲的叮咛,我们在水里睁开眼,看见阳光被折成一道道颤抖的金线,水草如曼妙的林妖,摇曳着拂过我们的肚皮。摸来的小鱼小虾,养在玻璃瓶里,便自以为拥有了一片微缩的海洋。

洗衣对母亲们来说是劳作,于我们,却是一场水花四溅的盛会。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衫,在浸饱了水后,被母亲们有力地抡起,在空中划出饱满的弧线,啪地一声摔在光滑的青石板上,那声音不刺耳,反倒沉甸甸的,带着劳作本身的敦实与安宁。飞溅的水珠在午后的阳光里架起无数瞬生瞬灭的虹桥,我们就在这虹桥下穿梭、尖叫,直到被大人笑骂着赶开。

鸭子,是我与涌泉河之间最紧密的纽带。它们是我的兵,而河流,是它们无边的牧场。每日清晨,我像个将军检阅部队似的,将它们从圈里放出,一路吆喝着赶往河边,看着它们欢天喜地地没入那片碧绿,我便觉得完成了一桩庄严的交接。下午放学,书包往家一扔,第一件事便是去河边寻它们。它们总是认得我的,见我来了,便嘎嘎地聚拢过来,摇摇晃晃地跟我回家。那时我并不懂得,这群聒噪的生灵,它们的浮游、觅食、成长,竟都悄然汇入了我家生活的细流。

直到有一天,母亲将一篮鸭蛋递到我手里,蛋壳上还沾着些许草屑与水痕,摸上去温润可爱。母亲说:“去集上卖了,扯块新布做衣裳。”我紧紧攥着那篮蛋,走在通往集镇的乡间小路上,脚步是前所未有的庄重,那一刻我才恍然,这条终日在我眼前静静流淌的涌泉河,滋养的不仅是鱼虾与水草,也不仅是我无忧的童年,它用那看不见的手,悄悄托举着我们一家的日子。那篮鸭蛋换回的,不仅是几张毛票,更是我对于“生活”二字最初的、沉甸甸的触感。

后来,我进城上学,像一滴水,汇入了远方城市喧嚣的河流。那些玻璃、钢铁与霓虹下面的河,固然汹涌,固然华丽,却再没有一条像家乡的河,能洗去我一身的疲惫与风尘。

我每次回老家,都会特地到河边走一走。河似乎瘦了些,也静了些,当年的石拱桥、青石板还在,只是少了那此起彼伏的棒槌声。我独自站着,晚风穿过岸边的柳林,带来熟悉的河水与泥土的气息。恍惚间,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赤脚的少年,正挥着竹竿,将一个个水兵赶入碧波之中;又听见了那清脆的笑声,融在水花的迸溅里,久久不散。

我忽然明白,涌泉河从未远逝,它不过是从家乡的土地上,悄然流进了我的血管,成了我生命的底色。任世间江河奔涌,我胸中自有一条故乡的河,沉默地、温柔地灌溉着我一生的梦土。

编辑:兰民 刘靖雯        校对:艾文

责编:杨仪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终审:刘力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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